鸢尾

1935年的一个夏日周末，英国的乡间，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他们两个年幼的女儿在郊外野餐。满地的蓝紫色鸢尾花在阳光下泛着光彩，令人目不转睛。两个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戳弄着周围的花朵，笑声清脆。

男子蹲下身来，指着花丛中的三种不同的鸢尾花，轻声解说：”这里的鸢尾有三种：第一种结实而粗壮，我们就叫它George；第二种色彩丰富，我们叫它Ruby；第三种看起来优雅而高贵，就叫它Sophie。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兴奋，一边说着，一边用手轻轻触摸着花瓣，仿佛在和花朵对话。

两个女儿认真地听着，眨动着好奇的眼睛。小女儿说：“回家后我要告诉George，爸爸用他的名字来命名鸢尾花。”

“现在去各找几朵回来吧！”男子鼓励道。

“找回来之后呢？”一个孩子发问。

男子从背包中拿出两把尺子、两支笔和两张纸，说：”我们玩一个游戏，记录下你所看到的三种鸢尾的花瓣和萼片的长度和宽度，看看我们能不能区分它们。别忘了记录鸢尾的种类哦！”

“为什么要记录它们？”另一个孩子问道。

男子微笑着回答：”你们的Anderson叔叔在北美记录了很多鸢尾的数据，我们可以把这里的鸢尾和他的比较，看看英国的和北美的有没有差别。爸爸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，优生学，其目标之一就是搞清楚一个物种内部不同亚种之差异。”

小女孩们互相击掌，然后兴奋地出发了，留下男子和女子在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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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子哼了一声：”大统计学家在周末也想着采数据吗？”

男子轻笑道：”这只是一个游戏。”

但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，和周围明媚的阳光形成对比：”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男子拉住了她的手。

女子叹息：”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在德国越来越受欢迎，我认识的很多朋友都加入了。上次去德国，学校里有很多支持他们的学生组织。”

男子知道女子想说什么，把头撇了过去。

女子：“也许你可以从科学的角度看待优生学，但是这在国社党手里只是一颗子弹而已。”

男子沉默了一会，最终说：”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，并且自然也认为正确的事情。”

女子凝视着他：”这些事会害到我们。随着德国和苏联的日益强大，欧洲的平衡已经被打破，世界大战一触即发。George和Harry会被征入部队。”

两人都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。

最后，男子轻声说：”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。今天记录到的这些数据，会永远流传下去，见证我们的幸福。”

女子无言。两人手拉着手，看向采鸢尾的女儿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