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:上交冬校
第一天
傍晚,想去超市买点水果,偶然看到了卡士的酸奶。
思潮瞬间涌回了深圳。两室一厅、四十一层、冰箱、厨房、卡士、晚风。
我终究,忘不了。
第一天
上午是个做数学的美国科学院院士,做的是Hubel-Wiesel工作的后续。
纯理论,很无趣。
下午是个做AI的老师,还不错。
我和他聊,实现AGI是否需要生物,他竟然还挺乐观。
午餐和晚餐,和几位新朋友聊天。
就这样了。
第二天
上午,Tutorial 1,单神经元Model,我大多都教过一次了。
下午,一个做fMRI的,无趣。
下课后,和一个做AI的学生聊了一道。
下午和CL聊,晚上和HX聊,想明白了很多。
第三天
上午,杨光宇,很不错。
下午,Tutorial 2,fMRI,还行吧。
傍晚,和ZJJ边走边聊,又想明白了很多。
第四天
上午,自我介绍。
下午,休息。
晚上,去找王安南和郑中鹏。吃川菜,胃很疼。
晚上一点才睡,疲惫。
第五天
上午,周鹏程来给报告。他讲到一个自动确定神经元个数的算法。我本来很兴奋,后来思考了一下,这问题被吴宇翔用YOLO直接就解决了,因为我们用的是只在胞体中表达的质粒。
如果我们用的是胞体和轴突、树突都表达的质粒,那么,可以用周鹏程的方法。但是,神经科学家发明只在胞体表达的质粒,本身就是为了解决重叠问题。
下午,一个很能申基金的,ppt里有生物也有忆阻器,但我估计他对自己ppt里的东西都没搞懂。
第六天
上午,汪小京,和他在Croucher讲得差不多。
下午,李澄宇,生物出身,做小鼠,也做脑机接口。很能申基金,但对科学的热情总感觉差了一些。
我问杨光宇的问题:
任何一个投身Neuroscience的人,都想搞清楚生物神经网络的机制,它为什么通用、为什么高效,它到底如何实现学习、记忆。
但是,对于人工神经网络或者生物神经网络,追求可解释性,是否是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?
在Transformer里,训练方法是知道的,Attention怎么算也是知道的,每一个突触的强度都是知道的,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Transformer为什么有效。CNN同样如此。
那么,就算有一天用电子显微镜测出了果蝇、小鼠乃至人的连接组,就算有一天用电生理测出了每一个神经元的活动,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人脑为什么有效。更何况,你还不知道训练方法。
2016年,DL+Vision,是Hubel-Wiesel之后视觉上最重要的工作。但是这实际上是用一个黑盒子完美地拟合了另一个黑盒子。
对比一下,DNA,我们知道它的结构——双螺旋,知道它的复制方式——半保留复制,知道它是通过转录翻译表达的。Hodgkin-Huxley, Hubel-Wiesel的工作。这仨都是打开黑盒子。
两个问题——我们到底还能不能理解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和Biological Neural Network?没理解的情况下能否造出AGI?
光宇回答:
第二个问题,能。生孩子、造自行车、造汽车、造飞机,都是在没有完全理解的情况下造出来的。
第一个问题,目前最前沿的数学和理论物理,你我也都理解不了。但是,我会说,我认识的一些数学家、物理学家,比如丘成桐,可以理解。未来,很有可能是这样——人类最聪明的科学家,说,我认识的最笨的机器科学家,说,它认识的最聪明的机器科学家,可以理解ANN和BNN。
我的看法和光宇的看法90%一致。
同样的问题,我也问了小京。
小京跟我说要乐观,不要悲观。但理性告诉我,不能盲目乐观。理性告诉我,我问光宇的问题,是无懈可击的质疑。
从1980年到现在,神经科学家一直希望发明更好的技术。但Transformer的成功告诉我们,就算获得了结构练接组和功能连接组,依然一无所知。
小京反驳我说,他的两个工作,难道不算理解大脑?我当时没有反驳,但我想说,这两个工作拿不到诺贝尔奖。
和科考在七尖拉练,暂时忘记了这事。但是在回到现实世界的大巴车上,我又想起来。
博后,我还不如去治病救人,或者去造AGI。如果我继续留在计算神经,必定依然做小虫子。对于治病救人和计算神经,我希望我有足够强的竞争力。物理、动手能力,我会在2024SP加强。
最后来个QA吧:
Q:如果,有一天用电子显微镜测出了果蝇、小鼠乃至人的连接组并且用电生理测出了每一个神经元的活动,你认为人类科学家能否理解BNN?
A:九一开。九成不能,一成能。因为人类连CNN、Transformer都理解不了。
Q:你和杨光宇不一样的10%是什么?
A:线虫是一个只有302个神经元的通用智能。还有一种小虫子是只有66个神经元的通用智能。这些小虫子是人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Q:低等生物和高等生物的学习、记忆一样吗?
A:我不知道。
Q:你希望呢?
A:我希望是一样的,否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用了。
将来我有两个去处:科学界、企业界。
我有两个研究方向:Comp Neuro、AI。
二乘二,四。